暮云低低地压下来,隔壁的娘娘有风湿腰腿疼的毛病。此刻,正是时候,不许老天支吾一声,风还未起,娘娘就哭喊着疼了,比晚八点的天气预报还准。不是我的邻居,散落在早五十三年的前的田野,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来的?是天上落下的云,小小的一朵,柔化成风,转急着投胎,我低着头,没有发出一声叹息,就,就这样勇敢地骑着一道光嵌入他的命里。
我清醒的记得,割麦是在农历五月中下旬,金黄的麦地里夹杂别样的言论,总是在所难免,高出一穗儿的是燕麦,与麦子平齐的有点稗草。我一眼能看到,像水走过墙壁的水印,浅浅的,是我主观意识上的斑驳。在早些,我的心儿莫名的痛,莫名的颤抖,我忍着说不出话,这是我天生的状态,我天生是个哑巴。
青黄不接,田地里只有蝗虫观光,爱惜粮食的坐地头的文化人,无计可施,又应验了一句老话,百无一用是书生。外面的世界生造出一些吃人的词汇,文革刚过,世界过渡清贫,该节俭的当节俭了。如果再来点迷信,“孩子,你生不逢时,”世外的散仙昭示。
婶娘来探望,多少带了鄙视,添丁加口,又要匀出一份口粮。即便只是小小的几粒炒糊的黄豆粒。孩子,你只看看天就好,切莫朝下望见那黄褐色的脸。
这一年,孩子终归是孩子,听风,“笑着说,该还的终归要还”,大大方方,十三岁的丫头身子骨硬挺挺地顶起天,用大米和面粉浇筑的天,实心的压力。我路过,只是透明的路过,望着他笑了笑,于是,一生铭刻,将我普渡。
半生沉浸水中,我怀疑他是水做成的,是水里冒出的怪物。这只怪物不会言语,我见他咀嚼过水草,生咽过棱角叶,我怀疑他是没有犄角的水母。
起笔,就是这里那里,我不确定我梦见的是不是他。
孩子趴在窗台看一个读书的小闺女,喜欢,在脸上生出涟漪,风轻声嘀咕了两句,他一反手,将风拍到水泥地面。
我追着他跑,“你听见没有,听见了没有’”他只是跑,傻傻地笑,跑到洞庭湖,跑到娘子岛,跑到阿婆面前,跑到雨地打个滚。
我不想追了,悄悄藏在花篱。你找呀,不厌其烦地找呀,这是我对你小小地惩戒。
看情绪止不住的干嚎,哪个导演排演的滑稽剧,我一半红脸,一半白脸来见你。你认不出我,我认得你,你望着我傻笑过,就在你,不会言语时,那时,我也是哑巴。
你听我说,回家。我们的家在地底的岩溶洞,一半风,一半水,雕刻满室的佛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