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color=darkblue]娘很傻，这是不争的事实，虽然我不想承认。娘犯病的时候，没人敢上前。
姨娘说：娘年轻时不傻，娘很美。只是我三岁的时候，我唯一的哥哥淹死了，娘就变的痴痴呆呆，但是娘不可怕，她从不攻击人，只会呆呆傻傻地跟着和哥一般大的孩子走，嘴巴不停地念叨的哥的名字。
七岁那年我上了村里的小学，因为娘，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，有时候因为在村里找娘，遇见同学我会更难堪，所以我不喜欢娘出去，但娘喜欢出去，喜欢在学校周围呆呆的站着。娘不认识人，但她认识我，只要我放学，对娘说“娘，回家吧！我饿了”娘就会乖乖的牵着我的手回家。然后蹲下身，剥开从灶台里的红薯喂到我嘴里，嗯嗯的比划着。粗糙的食物，香醇温暖，滋养着我漫长无知的岁月。
娘傻，每到春天，娘就会犯病，常常跑到海边，一边跑一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，喊着哥的名字，儿你回来吧！都怪娘，娘不该让你一人出去。每到这时，我会请假寸步不离的跟着娘。爹总是拿个旱烟袋蹲在墙角闷头吸着。“爹，我们搬家吧”九岁那年，爹终于答应。带娘走的时候，娘似乎意识到了，拼命的用头撞墙，嘴里哇哇大叫，然后追打帮着搬家的人。爹心软了，说：不能搬，你娘要等着你哥回来。
从那以后娘很少出去，呆滞、浑浊的目光让我越来越害怕。我怕水，从不到海边玩，但我经常梦到自己掉到海里，苦苦争扎，然后，有一只手紧紧拽着我的衣服往岸上拖，却怎么也上不了岸……醒后大汗淋漓，惊魂未定。问爹，爹只是摇头叹气。
十六岁那年的春天，娘死了，淹死了。我从学校回去的时候，堂屋里满是人，爹依然蹲在墙角抽着烟，昏黄的灯下，爹那斑白的头发和骤然苍老的面孔，让我心酸。那夜，姨娘陪着我。姨娘说：你娘又犯病了，跑到海边，一个五岁的娃跟着他奶下河洗衣服。她们洗衣，那孩子在岸上玩沙子，玩了一会儿，便觉无趣，向水中走去。五岁的孩子，不懂得什么是“危险”，也不知道海边的鹅卵石会绊倒他，不知道水会越来越深，更不知道一个浪花就淹没了他……
你娘看到他时，海水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点，他奶奶没有意识到这些，娘看见了哇哇叫着，谁也不曾回头看一眼。娘急了，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海里，娘不会游泳，娘就那么扑腾着来到孩子身边死命的拖住下沉的孩子，海水很深，娘就一只手推着孩子，并交给了随后赶来的众人，但娘却被浪打倒再无力气慢慢的卷入海中……
几天后，在下游好远的地方找到了娘，娘死了，但娘的表情很平静，姨娘絮絮叨叨的我已听不清她说了什么，只是爹说的我能听懂。娘找到了哥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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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003期：笔墨杯小说：《娘》 
2012-12-31, 11:49
